第六百六十九章 破境之画(一)-《全能大画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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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办公室的主人似乎刚刚才因为有事,离开了不久。

    台灯开着,桌子上放着没喝完的茶,佛龛前插着没有烧完的香,还有一本书倒扣在书案上。

    顾为经扫过书籍上的文字。

    是泰语的书。

    他看不太懂,不过从封面上来看,那应该是一本小乘的佛经。躺椅边窗台上还摆放着另外一本插着书签的书,《God father》——教父,这本书的书名顾为经倒是认识。

    他随手拿过那本书。

    翻到夹着的书签处——

    「唐费了最大的力气,睁开眼睛,最后看了儿子一眼。心脏病严重发作把红脸膛变成了铁青色。他已在弥留之际。他闻着花园的香味,黄色的光球刺得眼睛生疼。他平淡的,轻声的说:“生活是如此美丽”。」

    「维托·柯里昂死了。」

    「他没有看到女人的眼泪,他死在了她们从教堂回来之前,死在了救护车和医生赶到之前。他死在男人们的围绕之间,握着他所最爱的儿子的手。」

    顾为经摇摇头,把书放回了原处。

    这真的不是一个标准老流氓正常的生活方式,不是么?

    他都能想象处,对方近日来在这间办公室里的时间是怎么度过的。

    在躺椅上看看书,读读佛经,听着窗外的风声雨声,喝着茶。

    偶尔他可能会起来在佛龛前上柱香,嗅着香烟,看着毕加索的名画。

    一个人的生活方式真的很难定义一个人的本来面目。

    光想着这些事情,会觉得豪哥像是一个大学教授,可实际上,他却是一个手上沾满鲜血的黑道大亨。

    认真打量起来的话,除了窗台的书,旁边的金佛,墙上的画,室内还有一些颇为有趣的东西——比如一边的书架。

    书柜里放着整齐的书稿,最上层却是空的。

    没有书。

    取而代之的是一支老式的定焦摄影镜头。

    镜头的镜片上用黑色的马克笔签着——「F·F·Coppola,1972」的字样,那是大导演弗朗西斯·福特·科波拉的姓名简写。

    顾为经猜测这应该是当年《教父》电影拍摄时,所用到过的摄影镜头。在老电影道具收藏圈子里,能算是圣物一样的东西。

    不过。

    顾为经的注意力并不在这支珍贵的摄影镜头上。

    他伸手拉开书柜门,取出镜头旁边的一支相框。

    它约莫是多年前的一次泼水节拍摄的,照片里,豪哥正在大金塔前上香。

    “我没有想到你回来,这一次相遇,比我原本预计的要更早一些。”

    顾为经凝视着照片。

    男人微微有点沙哑的声音忽然从他的身后传来。

    “我以为你会采取其他的方式呢,一百万不是一个无法接受的数字,或者……干脆放弃掉顾林。”那个声音说。

    “所谓的亲情,只是人在向着非人转变时,被压上牌桌的第一块筹码罢了,这是你说的,不是么?”

    顾为经低声说回答道。

    他没有转过头,望向退门而入的豪哥,依旧望着手里的相片。

    “这件事因为我而起,所以我要救她,这是我的责任。”

    “再说,我很幸运,从小到大,我身边遇到的都是一些爱我的人。酒井太太明知道很麻烦,她还是想要帮我,包括酒井大叔,甚至包括婶婶。放弃是最简单的事情,酒井太太完全可以像我放弃顾林一样放弃我。婶婶也可以在那里逼迫我,但是没有……都没有。”

    “她让我意识到了,人性其实并不是只有乞求、胁迫和威胁,或许它们是人性的一面,但是那不是全部。还有爱,还有温暖,还有亲情。”

    顾为经深深的吸气,“我可以让顾林去死,我也可以和她彻底断绝关系,都可以,我也……真的考虑过,但在那之前……我想,先去试试说——”

    “我爱她。”

    顾为经扯了扯嘴角,笑了一下,“就算退一步来说。”

    “我不知顾林未来会怎么选,那是她的事情,但我现在可以选择做好我自己,那是我的事情。正像你所说的,无论将来的结局是怎么样,我要做我自己,所以我不后悔。”

    身后的男人没有说话。

    他似是在思考。

    所以,久久的沉默。

    “那么您呢。”

    这一次,倒是顾为经没有让室内安静的氛围持续,他率先打破了沉默,开口问道。

    “我?”

    “我应该叫您什么,还叫你豪哥么?我曾听阿莱大叔说您的名字叫大火,这是真名么,还是——”

    “都行。无所谓哪个是真名哪个是假名,它们都是我的名字。我小时在乡下长大,父母给我取名子叫大火,说是夜空中明亮的星星,能带来幸福的光芒。再到后来,道上的兄弟抬爱,叫我豪哥。”

    “几年前,我觉得是时候换一幅面貌出现在人前了。算命的告诉我,我五行主火,而木生火,木越多,火就越旺。所以取名字应该以木为主。”

    男人笑笑,解释道。

    “所以从那一天开始,我在护照上的名字,就变成了……”

    “陈生林。”

    陈字,从从木,在古文字中代表了天上的星象,而东字的原形为“木”。

    顾为经点点头。

    他把手中的相框放回桌子上。

    相片上手拿清香的男人身形纤瘦,他的皮肤很白,淡眉毛,鼻梁很高,鼻尖架着一幅细小的金丝眼镜,看上去文气十足。

    尽管几年间,他的外貌有些许的变化。

    顾为经还是认出来了,照片上的人——确是陈生林,陈老板无疑。

    “你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惊讶?”

    “我应该怎么样?不可置信的大吵大闹么。”顾为经反问道。

    他侧过身,看着豪哥或者说陈生林的脸。

    “惊讶终归还是有些的,但更多的是失望,我走进门前在走廊上,还在心里期待盼望着,遇到的不是你呢。”

    “你猜到了?”

    “一直有一点吧,我曾跟蔻蔻小姐回她的家里,后来想想,我总觉的那天晚上的谈话有些奇怪。”

    顾为经总是想起,那天晚上蔻蔻的父亲拿着酒杯时,对他所说的话。

    他回忆了很久。

    才意识到这种奇怪的感觉到底出现在了哪里。

    那些话当然可以只理解为他对女儿的爱,但……顾为经意识到了,那位丹警官看向他的眼神深处,有很浓的恐惧隐藏在其中。

    对方在怕自己。

    只是当时,他忽略了这一点而已。

    而正常来说。

    对方是没有道理这么害怕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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