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六章:鱼腹丹书-《一碗茶的岁月》
第(1/3)页
前边现出一幅斗大的“米”字布幔,其畔摆有多个篮筐,白米粒儿撒在地上。那儿似是米铺,没看见里面有人。巷中吠喧,犬影奔蹿。多个佝偻老媪纷从暗处冒出,恶狠狠地追打信雄之时,忽遭四下里跑来的狗围上前拽扯撕咬。
我拉信雄慌不择路,正要避入米铺里,几条模样凶猛的大狗突然挡住去路。信雄咂嘴发出甜嫩的叫声,我不明其意,只顾拽他往后转入另一道巷口。
不料这条巷内也窜来几条悍然挡道的大狗,朝我们呲牙。我觉腕间猝痛,抬手瞧见微现朱痕,隐约三粒,其状似呈“品”形,在我惊惑愕视的眼眸前时显时匿。我试着捏拳挥了一下,毫无反应。我暗虑要糟,怎奈势已退无可退。一只猛犬突然撞近跟前,信雄拿出鸡腿。
猛犬一愣,只见信雄以肥肥嫩嫩之手捏着鸡腿在它眼前微微摇晃,缓缓递来嘴边。
有乐从墙角伸出脑袋,摇扇讶问:“茶筅儿,鸡腿哪来的?”信雄并未回答,只是愣拿鸡腿往前。我见他伸手送递,惹得跟前的大狗馋涎欲滴,其它猛犬亦皆一怔,随即眼睛发亮。信雄随手把鸡腿往旁一投,猛犬纷去争抢。
我正要拉其跑开,斜刺里倏有一只神气酷似首领的大黑犬蹦来挡路,壮如小牛的身躯堵在道上,却与信雄纳闷互觑,彼此眼神交流,对视片刻,信雄又拿出个鸡翅,先啃一口,才咂着嘴递过去。黑犬欢然上前舔他油腻的手,然后衔着鸡翅,自去一旁大快朵颐。几个身形佝偻的老妪不顾衫破流血,摆脱追咬撕扯之犬,寻来殴击信雄,巷中那些狗听到信雄发出甜叫,齐为一怔,随即转头纷朝佝偻老妪围攻而去,双方剧烈厮打。便趁一片鸡飞狗跳,我拉信雄从巷里跑出来,却与有乐在路口撞个满怀。
我眼前金星乱冒,恍见有乐手中破扇飞落,信雄怀揣的鸡腿也接连蹦出。其中一个啪的打在有乐眼角,难免留下瘀青,仿佛单眼圈的小猫熊。
有乐顾不上叫苦,连忙拾扇说道:“快走,这里很乱。”信雄蹲身捡回鸡腿,又要揣入怀里,有乐啧然道:“都掉过地,你还要捡来吃?不料你私藏有这么多鸡腿,有没分享给大家?”信孝从路边捡起个鸡腿,拿在手上闻了闻,转身说道:“有。先前我看见他给那个西行取经的和尚碗里搁下一两个……这些鸡腿究竟是哪来的?我闻着好像有‘巫蛊之狱’那个地方牢饭的气味。是不是又来自临刑前给人吃的断头鸡、抑或腰斩鸡?”
有乐拿扇敲信雄脑袋,瘀着眼圈儿说道:“你为什么要给和尚鸡腿?这样大的诱惑,想害人家忍不住破戒是不是?”
“我纳闷的是,”信孝到那条巷口拿鸡腿逗狗,头没转的说道,“他去天竺取经为什么要走在沙漠里呀?”
“谁晓得,”有乐揉眼说道,“或许他迷路了罢?我们不是也一样出现在沙漠里?原本是要来成都,却连天竺也去过了,在菩提树下撞见那个人不知是哪位菩萨之本尊,我还跟他交换了个友好的眼神儿,彼此微微颔首致意。这种眼神呢,它的意蕴里面包含了人与人之间不可或缺的礼貌,以及发自内心最深处的友善……”
“我已经够友善了,”信孝被许多狗追奔过来,颤手攥握鸡腿跑来跑去,惊慌道,“它们为什么穷追不舍?”
信雄忙拿鸡腿扔去,群犬踊跃争抢。其中一只模样娇蛮的茸尾黄犬还扭着腰跑来舔他的手,讨得信雄欢喜,又掏出一个鸡翼,投去旁边。长利在米铺里憨望道:“咱们家最会逗狗的就是信雄了,你不懂跟狗相处就别学他。”信孝投出鸡腿,见仍有些狗追他不放,一时慌不择路,脚下绊跌,难免苦恼道:“为什么会这样?”
“川蜀山多,”宗麟在车旁仰看阴郁天穹,群犬见他而慑,纷皆绕行避开,他搀起信孝,说道。“而且多雨。那里的狗不常见太阳,出太阳就要叫。屈子赋曰:‘邑犬群吠,吠所怪也。’无非也和‘辽东之豕’意思差不多,留下‘吴牛喘月、蜀犬吠日’这些成语。唐朝时候,柳宗元被贬官到湖南永州当司马。收到韦中立一封拜师信,非常感动,立即回了一封信。”
我留意到宗麟头上包裹的那条麻布,似是有些眼熟。一时想不起来自何处,有乐悄言告知:“宗滴先前在岸边剃光脑袋,他已然变成一个光头的样子,却拿块破布遮掩……”
“他在这封信里谈到,”宗麟拾起掉地之矛,接连搠倒几个佝偻走蹿蹑近其畔之影,凛目扫视,逼退余者,旁若无人地随口讲述。“孟子曾经说过,‘人之患在好为人师。’从魏、晋以来,人们就不去拜老师了。现在,没听说有谁要做别人的老师,谁有这种想法,人们便七嘴八舌地嘲笑这个人,认为他是狂人。只有韩愈顶着世俗的嘲笑和侮辱,招收晚辈做学生,还写过《师说》这篇文章,并郑重其事地做别人的老师。世俗者果然群起而攻之。他居住在长安,连饭都来不及做熟,便急匆匆地躲开人们的谤言攻抨而去当洛阳令。像这种情形,不止发生一次。”
他搁矛于车旁,接着又扶起穿条纹衫的小子,拍拍其衣衫所沾之土,自顾说道:“柳宗元给韦中立的回信说:‘此前,我听闻蜀地以南的山区经常下雨,很少见到太阳,日头一出来,狗就狂叫不止,我当时觉得这种说法太过分了。六七年前,我被贬到南越,有幸赶上五岭地区下大雪。那里好几个州的狗都乱叫。韩愈把自已当成了蜀地的太阳,而你想让我成为南越的雪,这不是很让人难堪吗?你也会受到连累的。你看看天下的人能不像蜀地之狗那样乱咬乱叫的有几个?谁又敢在众人面前显露自己,而招惹来喧闹,让人愤怒地嗔怪呢?’”
有乐皱着脸瞧信雄让一大群犬簇拥而至,摇了摇破扇,啧然道:“这些‘狗勾’都很友好,可见柳宗元写信乱说是不对的。其实它们很可爱,并且单纯。跟猫狗比起来,我觉得人最龌龊。只要有人的地方,到哪儿都产生不必要的是非。”
穿条纹衫的小子愣立而望,问道:“刚才那些老阿婆为什么凶巴巴地追着信雄乱打呀?”有乐拉信雄到旁边,伸扇拍打那些粘随之狗摇晃的脑袋,驱赶道:“想是也跟先前邵家那帮哭丧脸的家伙一样,竟然对信雄产生了不必要的怀疑。”信澄着地一滚,悄来凑近探问:“怀疑什么?”
“他们疑心信雄是狐狸精,”有乐挠了挠嘴,自亦难掩纳闷道,“你说这有多无稽?”
“那些未必便是真的老阿婆,”信孝扯着信雄的绸衫擦拭手沾之油,在旁边说道,“莫非你忘了曾听钟会提过‘老奶奶术’这门诡谲的伎俩便出自邵家?扯什么狐狸精,我看全是套路……”
有乐一听又着急,连忙拉我便行,说道:“差点儿又让不必要的闲聊耽误正事。”信澄着地翻滚,尾随探问:“什么正事?”
宗麟在路口踢打几个欲避不及的佝偻之辈,脸没转的说道:“他所谓的正事无非又是要去干扰历史脉络。我看难免仍将徒劳……”长利在米铺里接茬儿道:“不一定吧?一积的老爸说,买奖多次,总有蒙对的时候。有乐手下那个俊胜就中过头奖,还高兴地请全村人吃酒。他老婆于大从友闲那边领钱之后,给她跟前夫所生的儿子家康添置了好多漂亮衣物,然而家康又拿一半出来送给他那些‘发小’,有乐得到最多靓衫,急着分给我半箱。我抱回家去被老婆看见,她就挑出一套最好看的衣裳连夜拿去送给隔壁村卖酱料的老王。后来老王好像是被秀吉找人扔下海去了,悲剧的起因据说是我老婆常去老王那里通宵打牌,还让老王穿那条漂亮衣服四处炫耀,招人闲话,引起信包反感,由而导致悲凉的下场。我听有乐说过,对吧?”
宗麟掴开几个悄欲欺近有乐背后的哭丧脸家伙,转面瞥有乐一眼,纳闷道:“俊胜是他手下吗?”信孝闻着油腻之手,点头称是:“我爸爸早就把知多郡赐给有乐,俊胜属于知多郡里其中一个城的城主,常去帮有乐打理杂事。他是有乐的家臣团中颇为能干之人,却最爱摸彩买奖。跟有乐很谈得来,没事就一起冲茶琢磨,猜中奖号码。我爸爸怀疑他想把于大跟前夫离婚时怀上的女儿多却姬许配给有乐,虽然人们通常认为,多却姬是于大再婚对象俊胜的女儿。于大离异后搬去跟同样离婚的姐姐于丈住了些天然后又被安排改嫁,便因于大离婚不久就嫁给俊胜,随即生下女儿,也很难排除其乃于大被迫离婚时所怀前夫之骨肉这层瓜葛,或许她是家康同父同母的亲妹妹,又比有乐大几岁,所以我爸爸坚决反对,抢先安排自己老师平手先生那个爱挖鼻孔的女儿阿满的挛胞妹妹阿清嫁给有乐,造成了有乐婚后的郁闷,并且再也没中过奖……”
宗麟把我拽过来,悄言道:“他们家历来很怪,没几个正常的,你别跟他们混在一起。先给些‘九转雄蛇丸’来吃吃,回头随我到九州。我家里有好多很大的房间,任你随便住……”有乐啧然道:“他家无非一地鸡毛,不要去……”马车里有人搭茬儿道:“要不去我家?趁天还没黑,坐车出城不久就到了……”
我随信孝他们闻声转觑,只见穿条纹衫的小子从巷口那儿慌张跑来,边点烟花边嚷道:“快溜为妙,好多人杀过来了!”
肿脖子的儒冠文士在马车上转弩飕飕连发,射向幢幢黑影攒晃之处,信孝蹦上车,拿鞭驱策转辔,招呼道:“赶紧上来。”信照提刀飞骑而至,见信雄犹在路边发愣,便探手拎他起来,放到车上,瞅我在畔,便问一声:“有乐他们呢?”
我看到有乐跑在巷中,便去跟随,有乐边奔边问:“长利,你在米铺里忙着干啥?”我转头一瞧,长利从米铺里拿着一碗豆倒退而出,不时塞些入嘴,张口噗噗的喷射豆粒。随即没头没脑的转身跑过来,叫苦道:“我被老阿婆追着撕咬,嘴喷豆子半天也还没喷走,口腮都快要抽筋了……”
有乐投眼一瞅,皱起脸说道:“哪有老阿婆?你真是会乱想……”长利怔然道:“没有吗?”刚转头便见数个佝偻老媪恶狠狠扑至。长利失声惊叫,有乐连忙拉我倒退,咋舌儿道:“怎竟还有这么多没让狗追跑?”
佝偻老媪呲牙裂嘴纷扑上前,围住我们正要开撕,忽挨弩矢射倒。肿脖子的儒冠文士端弩急至,连发数矢,其势强劲难当,迅即贯穿佝偻老媪之躯,将其撞跌甚远,飞掼巷墙,嵌扎于壁。但见四下里又有更多哭丧脸的乌衣家伙蜂拥而出,浑不要命般扑近厮拼,肿脖子的儒冠文士忙不过来,只得且战且退,口中叫喊道:“太多可疑人了,你们赶快离开这里……”
墙角有个垂眉耷眼之辈伸刀戳倒一只奔来欲舔的小狗,抬脚踢开,恹然抬面憎视道:“走狗就是不招人待见。”
有乐拉我退避,闻言不禁反问:“但你不就是?”垂眉耷眼之人挺刀逼近,厉声道:“伐蜀之事不容别人置喙。司马相国治世的风骨是不惧强权,因为他更强!”宗麟的话声传来,似在墙影里哂然道:“你也配谈风骨?你不配。权奸的走狗真不配谈这些,还是直接开打吧,不必再说一些让人乱起鸡皮疙瘩之语。此地仍然‘兵凶战危’的原因是什么?权奸的个人野心所致。不要推到钟会身上,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伐蜀是司马昭的意思,”肿脖子的儒冠文士从背后取盾牌挡住数根飞投的斧钺,退到墙边说道,“景元四年夏,司马昭准备伐蜀,召集众人商议。邓艾认为蜀尚无祸乱之机可乘,屡次提出不同意见。司马昭感到忧虑,派主簿师纂到邓艾军中为幕僚,寻找机会劝说,邓艾不得已才奉命。司马昭征发四方之兵十八万,使邓艾从狄道进攻姜维,雍州刺史诸葛绪从祁山出发驻军武街,断绝姜维的退路,镇西将军钟会率领前将军李辅、征蜀护军胡烈等从骆谷进攻汉中。八月,大军从洛阳出发,列阵誓师之时,将军邓敦提出蜀不可伐,司马昭将他斩首示众。”
垂眉耷眼之人伸刀指着前巷遍地死尸,疾言厉色的说道:“相国早就看穿钟会和邓艾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姜维之流若早日伏诛,蜀汉就不会像现下这样生灵涂炭、家破人亡了。可惜钟会和邓艾心慈手软,让这伙邪恶的好战之徒逃过数劫,给今日的蜀汉士民造成了无法承受的伤害。可是这样打下去又有多大的意义呢?难道蜀汉真的能够取得最后的胜利吗?”
“十一月,邓艾率万余人在绵竹大破蜀军,斩诸葛瞻首级传往京师,蜀主刘禅投降。”肿脖子的儒冠文士一手举盾遮挡头颈,另手拿矢搭弦,在墙角说道,“次年正月,司马昭密令钟会与卫瓘用运囚犯的槛车押送邓艾入京。初四,司马昭挟魏帝曹奂西征,驻军长安。元宵节后,监军卫瓘、右将军胡烈攻杀钟会。”
“事情的进展越来越快。”宗麟撑矛走来,在巷墙下接茬儿道,“邓艾及其子邓忠等尚未见到司马昭,便在路途中被卫瓘派田续所杀,邓艾仍在洛阳的儿子都被诛戮。三月己卯日,司马昭以相国身份进封为晋王,加九锡。距离篡魏只剩最后一步,但他随即中风,至死没迈出这一步,留给儿子将整盘棋完美收官。”
随着刃光闪曳,墙头有个乌衣蒙面之人沉声说道:“姜维之流被东吴蛊惑,祸害了蜀汉士民,毁了蜀汉的一切。沦为历史罪人,终未尽快觉醒、没能立刻回到和平停战的正路,他们就是血的教训!司马相国秉承的是大义,人心所向、大势所趋,东吴势力顽抗的图谋已经道尽途穷,不过是自欺欺人的把戏。偏安一隅没有出路,任何无视世间潮流和天下大义的顽固举动都注定失败。我们也奉劝各位不要助纣为虐,却助东吴那些人为谋一己之私,违背天下大势和江东士民的心声。”
忽听一个淡静的话声说道:“好个‘助纣为虐’,真会说漂亮话!”我转面望见有个眉目如画的妆容精致之人率领数名白衣男女悄骑缓行在巷内,斗笠低额,剑皆出鞘,斜伸鞍旁。
垂眉耷眼之人伸头一瞅,变色道:“诸葛靓竟敢潜行前来探访蜀汉?奉劝你方不要助纣为虐……”眉目如画的白衣人微哼道:“尖牙利嘴,于事何益?”
长利转头憨问:“我记得小时候看‘三国志’绘像故事,魏国和东吴不是也曾经联手对付过刘备吗?那时刘备要为关公报仇,起兵去夺荆州……”墙头那个乌衣蒙面之人伸刀悄搠其后背,沉声说道:“我们虽曾与东吴合作,也不过是‘徐图之’,什么意思呢?逐步暗中谋划它。谁是朋友,谁是敌人,要不要分的那么清?正所谓‘是兄弟就来砍我’,蜀汉和东吴关系这么铁,不时砍兄弟一刀也很正常。”
“好,那就砍你一刀。”信照突至,不待墙头那个乌衣蒙面之人惊忙招架,挥刀急掠,顷又跳回奔骑之上,落鞍坐望,口中说道,“是不是也很正常?”
那个乌衣蒙面之人甫然转头,脸上蒙着的黑布绽裂而开,霎现哭丧脸的面具,亦在刀风中豁迸两半,随后露出刀削之脸,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栽下墙头。
垂眉耷眼之人转望那名同伴怦落于地,随手挥了挥,四下里涌来众多同样装束的乌衣蒙面家伙,有乐见势不妙,连忙拉我避离刃光纷闪之处,说道:“咱们别在这儿耗着,赶快去找钟会。”
白衣骑士分从几条横竖相通的小巷策马掩杀,将那群乌衣家伙撞得七上八下。肿脖子的儒冠文士拉弩连发,飕射退涌到他那边的持械人群。信照挥刀来回劈掠,与宗麟、恒兴一起掩护我们向外退却。后边又涌现多个乌衣身影,持斧纷来围堵。
信孝驾车冲撞骤近,招呼道:“上车上车!”便趁蜂拥而至的乌衣蒙面家伙接连遭撞掼飞,加上光头小子也赶着多匹奔马从另一条岔道撞过来,驱散持斧围堵之人,有乐拉我爬上马车,穿条纹衫小子点抛鞭炮乱投之际,在后厢门边转头说道:“高次好像又不行了,你们快帮忙看看他死了没有?”
孙八郎挥戟逐退数个追近车旁的乌衣家伙,面有忧容的转觑道:“高次的伤势非但未见好转,反而似又发作更严重了,情势堪虞,除非我们真的有丹……”长利爬上马车,掏襟说道:“既找不到好丹,咱们不妨自己炼丹试试?我这有本书……”有乐伸扇敲头,没等听完就说道:“兵荒马乱,却叫我们到哪儿去炼丹?”
“不如去我家?”混乱之间忽听昏暗车厢里有个家伙以川腔说道,“到我家去炼丹怎么样?我妈妈很好客,且对‘修真’有一定的心得……”
“谁在说话?”有乐转面寻觑道,“你家在哪儿?”
我见高次躺在一团毛褥堆里,似有只刺绣山水的手臂在抱着他,一时没看清其在角落里的脸容模样,只顾低头去瞧这孩儿伤势如何,但觉面色不好,非复原本唇红齿白的样子。我暗感不安,便掏些药丸尝试给他服用。高次勉强启口含噙药丸之时,信包蜷卧一旁吞烟吐雾,脸朝车厢板壁说道:“你给的那些丸膏之类或许只能稍为缓解,恐怕过一会儿他又要吐血了。”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