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六章:辽东之豕-《一碗茶的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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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灌婴是谁呀?”因闻长利憨问,有乐摇了摇扇,小声告知。“西汉开国功臣,官至太尉、丞相。灌婴早年以贩卖丝织品为营生,却跑来跟着刘邦反秦,当上骑兵将领,随刘邦平秦灭楚、大破英布,以骁勇著称。因与陈平和周勃平定诸吕、拥立文帝有功,灌婴升为太尉,后继周勃为相,还亲自领军北击匈奴,死在丞相任上,儿子灌强继承侯位。灌冢就是灌婴的墓,‘灌冢晴烟’为古坟奇景之一,据称在阳春三月里,天气晴朗,微风拂过,灌婴的墓地上空会有白色烟气覆盖,成为一道奇异景观。也有人说是一种春天地气上升形成的自然现象……我浪费口舌给你介绍历史,你却转头瞅去哪里了?”
“灵堂里挂的那些素绫大概就是灌婴拿来张罗的,”乱髻大汉挖鼻孔投觑道,“不知这趟又卖出了多少钱?”
长利愣望外边,惑问:“他抱着的那个是谁的小孩儿呀?”
乱髻大汉抱着小猪说:“谁的小孩也不是,其乃辽东名士津津乐道的白头猪。传说中的祥兽瑞物,被我得到。可见此趟没白跑。小猪生下来头是白的,你看稀奇不稀奇?”长利摸猪头,憨笑道:“我没问你。”
“辽东之豕,”信孝闻着小猪,含笑说道,“日后是成语,意思是少见多怪。出自《后汉书·朱浮传》。豕,古称猪。没想到连你也这样认为,其实没什么稀奇。黄河以东,多得很。”
“哪儿抱来的,赶紧还回去。”白面俊俏青年收起画卷,复欲出外,摇头说道,“别又让做公的找上我这里。你是被通缉的,别四处串门儿。趁还没给人看见,立马从后窗爬回芒砀山去,继续落草。回头我让那谁给你捎些酒肉得了。”
乱髻大汉拉了块布绫儿裹住小猪,状若襁褓,将其隐藏妥帖,然后抱着说道:“我原本想吃你的结婚酒,不料来早了,丧事还没办成喜事。他们说你就快娶老婆成家,你打算啥时候迎娶灵堂里那个刚丧夫的顾客,最好是给个日期,我重新再来一下。其实很快,转眼就到……”
“不要再扯这些瞬移之类的废话。”白面俊俏青年遭纠缠无奈,眼见乱髻大汉扯衫拉拽,急挣不出,便掏钥匙说道,“我还要忙活儿,要不先去村尾,到我上一个客户遗留的老宅那里泡个池等着。他们家死光了,里面暂时没人。我叫灌婴领路,且去洗洗一身晦气,回头我带酒饭来一起泡着澡池跟美女边吃边唠……”
说完,便趁抱小孩的黑眼圈之人捏着奶瓶走入,正要溜出,乱髻大汉拉扯道:“不信是吧?”
白面俊俏青年磕在墙上,撞懵而起,抚额愣望道:“搞什么……”
我从蚊样家伙后边投眸,只见前边有两个貌相奇古之人站在门畔百无聊赖地对歌,咿咿啊啊地唱着,里面闻声走出个矮胖子,边听歌边踅近,脱下一只鞋,拿在手上,叭的一声,打左边样貌古朴之人,抽过脸之后,歌声中止。
矮胖子复又穿鞋返回,右边形貌古拙之人转脖悄瞅里面,觉已行远,便又咿咿呀呀地唱歌。不一会儿,左边样貌古朴之人也跟着对唱起来,遥相投眼互觑,意态融洽。乱髻大汉正要打招呼,矮胖子又从里面闻声走出,边听歌边靠近门口,脱下一只鞋,拿在手上,叭的一声,打左边样貌古朴之人,抽过脸之后,歌声嘎然而止。
矮胖子抬脚穿鞋入内,右边形貌古拙之人转脖悄瞅一下,待其走开,又唱起歌来。左边样貌古朴之人亦忍不住随而吟唱,且有眼神彼此交流,渐唱至意兴飞扬之际,矮胖子又从里面负手走出,脱下一只鞋,拿在手上,叭的一声,打左边样貌古朴之人,抽过脸之后,歌声哑然停止。
右边形貌古拙之人在门旁肃立,待矮胖子又离,接着唱歌。左边样貌古朴之人无视他连使眼色撩拨,垂手默立,不再搭理。怎奈形貌古拙之人在大门那边一边唱歌,一边抛眼不断。样貌古朴之人又情不自禁地接腔儿,刚唱几句,矮胖子从里面负手走出,脱下一只鞋,啪的抽打其脸,使歌声消歇,然后抬足穿鞋,返身行入。
形貌古拙之人在右边垂手肃立片刻,再次放歌如故。矮胖子急奔而出,抬脚脱鞋,拿起来啪的挥打左边样貌古朴之人。
乱髻大汉再憋不住,掏出芒草鞋扔去,啪一声投击门上。矮胖子已返还院里,背手行开。形貌古拙之人在右边又唱歌,左边样貌古朴之人抬脚脱鞋,扔去打他。矮胖子飞快奔出,拿鞋复掴其脸,样貌古朴之人强自忍耐,一脸憋屈之色。有乐啧然道:“唱歌的是另一个,你为何打他?”
矮胖子拿鞋转望右边,但见形貌古拙之人高出半截,巍然俯视。矮胖子默默穿回鞋子,负手走入里面。乱髻大汉捡起芒草鞋,追到后边抽打他脑袋,矮胖子无语前行,迳往墙后走避。乱髻大汉追随其后,大唱楚歌,矮胖子充耳不闻,负手匆入侧屋,掩上房门,在里边搬东西挡住,然后推开窗子,挽弓搭箭。
乱髻大汉抱着小猪慌忙跑出,形貌古拙之人又在外边唱歌,小珠子忍不住嘀咕:“他真的很像张学友的样子,只是头形很大,整个轮廓显得更古老粗糙……”有乐摇着扇子在门边朝院内窥望道:“里面那个‘小矬子’也很奇特,不知他是不是日后陈馀的谋士李左车?世人建造纪念陈馀的‘成安君祠’雄伟壮观,又称‘陈余庙’,数千年来曾香火不断,祭供常有,而历代又多次修葺、扩建。李左车应该也在里面,其称陈馀有‘百战百胜之计’,可惜功亏一篑。当初陈馀未接受谋士李左车的建议,轻视韩信的背水列阵法,被斩杀于他与同乡张耳最后对决的光膀水战,临死前两人对飙山歌,激烈交锋的场面荡气回肠,友谊的小船到底是谁掀翻?这二人闹成这样,是谁的错已不再重要,最后关头抛洒的不只是热血,还有唏嘘的泪……”
信孝从旁边闻着茄子探觑道:“司马迁称‘张耳、陈馀,世传所称贤者。其宾客厮役,莫非天下俊杰’。史载因遭秦廷通缉,张耳、陈馀改名换姓,一块儿逃到陈地,充当里监门维持生活,两人相对而处。里中小吏曾因陈馀犯了小的过失鞭打他,陈馀欲愤起反抗,张耳赶快用脚踩他,示意他接受鞭抽。小吏走后,张耳就把陈馀带到桑树下,责备他说:‘当初和你怎么说的?如今遭到小小的屈辱,就要死在里吏身上吗?’陈馀认为他说的对。秦朝发出命令文告,悬赏拘捕他两人,他俩也利用里监门的身份向当地居民传达上边的命令。”
白面俊俏青年惑望道:“我们怎么会在这里?”抱小孩的黑眼圈之人拿着奶瓶在畔点头称然。
“对呀,”形貌古拙之人楞立门边怔瞅道,“你们怎会突然跑来这里,我和陈馀也觉得纳闷……”
大门一扇,各守半边。样貌古朴之人在门的另一侧颔首称是。
乱髻大汉抱猪说道:“这都是神仙术的作用。昔日曾听你们谈论赤松子,号称左圣,随风雨而上下,甚至连炎帝的小女儿也跑去追随他学习道法,修成了仙,与他一起隐遁出世。如今我觉得自己差不多也可以了,坐地日行千万里,瞬移来去不在话下……”
形貌古拙之人郁闷道:“不要再扯这些神话故事了,我们心情不好。终日为稻梁谋,天天给人看门,就图一碗粗茶淡饭,已然消磨掉时光、青春和锐气,什么浪漫想法也没有剩下,一收工就睏得只想去睡觉……”样貌古朴之人在门的另一边颔首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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