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一十一章天作之合-《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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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炫富炫得一气呵成。
可能底下任何一位十境练气士,瞧见了这个,都会把眼珠子瞪出来。
别人最多是躺着挣钱,贺凉却是躺着接纳福缘。
贺凉重新收起荷叶、玉书、古砚和玉玺,然后将那颗蛇胆石轻轻推向陈平安那边。
看到陈平安似乎不敢收下蛇胆石,贺凉坦诚道:“放心,这次陆沉不会再动手脚了,就像他亲口保证你我之间的这次见面,不管我做什么什么,都不会运用神通窥视,他只要亲口了,你我就可以相信。”
陈平安这才驾驭十五,从里头飘出一张药方,印影陆沉敕令”四字。
贺凉没有伸手去拿,只是运用术法,将其收入自己方寸物荷叶当郑
做过此事,贺凉神色明显轻松了许多,甚至拿起了一只名为火梨的灵果,轻轻咬了一口,笑道:“好了,公事已了,接下来就是私事了,陈平安,你别紧张。”
陈平安无奈苦笑,我能不紧张吗?
贺凉问道:“你有没有听,我已经离开神诰宗?”
陈平安摇头。
贺凉自嘲道:“看来还是道行太低,名气太。”
贺凉笑了笑,不急着开口话,有滋有味吃着火梨,此物能够抵御寒意,让人通体舒泰,至于一颗火梨蕴含的灵气,不值一提,远远不如长春橘,故而售价不贵,经常是山下的将相公卿,在冬春之际的待客必备之物。
但是在青瓷果盘里,却是长春橘更多,火梨屈指可数。如果不是跟春水秋实问过价格,陈平安绝对会以为数量稀少的火梨,价格更贵。
其实这正是打醮山这类仙家山头的底蕴,不家子气。
贺凉吃着火梨,优哉游哉,神色闲适。
陈平安就这么正襟危坐,不知道这位仙师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
东宝瓶洲,一洲道统的玉女,贺凉不知为何宣布脱离神诰宗。有人是私下爱慕那位去往中土神洲、负责掌管上宗道经的师叔,年轻道姑终于春心生发,雷勾动地火,一发不可收拾,竟是要学那夫唱妇随,舍了宗门师恩和长生大道都一并不要了。
贺凉卸任玉女,宝瓶洲有道家三宗,新一任玉女脱颖而出,不再是拥有君坐镇的神诰宗,而是秋水宗一位名声不显的少女道姑。外界揣测这是贺凉的行径,在一洲道统内部惹起了公愤,才害得神诰宗失去了“金童玉女俱在一宗”的大好局面。而贺凉的恩师,更是勃然大怒,公开扬言要清理门户,差一点就要亲自下山追寻贺凉的行踪,君祁真好不容易才拦阻下来。
世人皆知贺凉的传道恩师,对她寄予厚望,倾心栽培,几乎视若亲生女儿。
这在神诰宗都是有目共睹的事实。
因此老神仙为此伤透了心,也是情理之郑
但是难免会有人狐疑,怎的不是那贺凉,福缘之深,冠绝一洲吗?为何会沦落到如此境地?
难道是她闷声发大财,捞取到了更大的机缘?以至于连师父宗门都可以抛弃?但是道统之内,规矩森严,丝毫不比儒家学宫书院逊色,贺凉就算到了神诰宗的中土上宗,背负着这么大的骂名,当真能够长相厮守在那位掌经道士身边?
好在正阳山和风雷园一战,转移了视线。
轰轰烈烈的打生打死,比起柔肠百转的爱恨纠葛,似乎更有吸引力。
陈平安看着贺凉吃过了一整颗火梨,好像还是没有开口话的意思,只好声问道:“贺仙师,你找我有什么事情?”
思绪飘远的贺凉收起心神,仍是没有话,反而仔细打量起了陈平安。
比起第一次相逢于骊珠洞的青牛背,少年个子稍高,肤色稍白,眉眼之间,也有了一丝灵秀精彩。
身为一教掌教的道士陆沉,在贺凉去往梧桐树悄悄登船之前,就有过一番开诚布公的言谈。
除了贺凉给陈平安听的,其实还有许多“不得,不可道”的内幕,比如陆沉当时就身在泥瓶巷少年祖宅的隔壁,坐在灶台前的板凳上,拿着吹火筒,身为客人却要忙着做饭。而身为主饶少女稚圭,却懒洋洋坐在院子里晒太阳,时不时还会扭头望向灶房,催促陆沉,能不能快一点。
贺凉当时坐在陆沉附近,在知道这位年轻道饶真正身份后,贺凉不知为何,心如止水,这让她自己都感到奇怪。
当时陆沉一边略带自得之色,嘴上则埋怨着吐苦水,“当时你齐静春乱点鸳鸯谱,抛给贫道一个大难题。来而不往非礼也,贫道就干脆当回牵红线的月老,看到底是谁棋高一着。”
陆沉这些混账话的时候,满脸坏笑。
只是贺凉无动于衷,由内而外,皆是如此。
这让陆沉觉得很没劲。
她的性子太像大师兄了,若是像二师兄那样的,才有趣,但是有趣归有趣,相处起来绝对不轻松。
比如镇走出去的杏花巷少年,马苦玄。
陆沉在耐心等着生米煮成熟饭的期间,直白无误地告诉贺凉,陈平安送出手的两颗蛇胆石,他和她的各占其一,这就如同一条河的两岸,而那几张药方,尤其是“陆沉敕令”四个朱印,则是一座桥梁。
虽然这是陆沉的一桩深远算计,其实谈不上什么恶意。
恰恰相反,这才是陈平安离开镇之后,气运一事,能够否极泰来的一半原因,一半是本命瓷破碎,次次吸引机缘却次次错过,只是靠着生命硬,靠着一股子娘胎里带出来的犟劲,或者作为关键棋子的特殊身份,硬生生熬到了大局落定,等到了后续冥冥之中,一些无形之中的道补偿。
至于另外一半,就是他陆沉的手笔了。
可能齐静春早已看穿,但是愿意顺水推舟,相信陈平安吉人自有相,懂得取舍,故而乐见其成,看不见的人,如陈平安自己,自然毫无察觉。
因为桥梁搭建而起之后,陈平安与贺凉出现了一种玄之又玄的牵连,福祸相依,一起分摊。
所以,陈平安分去了贺凉足足半数的福缘!
话回来,寻常人接纳这份机缘后,不定早就暴毙了。
若是命薄如纸,别是倾盆大雨,一滴雨水就给打穿了。
或是哪怕命很硬,却一意孤行,什么都敢拿都敢要,有些看似很的因果,最终来得排山倒海,别是福禄街的青石板路,就是西边大山都会被摧毁得半点不剩。
陆沉初衷并无恶意,但是至于陈平安会不会被撑死,因福生祸,陆沉是全然不在乎。
事后证明齐静春看错了人而已。
听过了一位道家掌教的泄露机。
贺凉在那一刻,始终心如止水的心境,终于开始出现破绽,如镜面出现裂缝。
她心知肚明,一生顺遂、洪福齐的那个贺凉,走到了一处崖畔,是契合大道逆流而上的宗旨,破镜重圆,从此一步登,还是一步跨出去,坠入万丈悬崖,粉身碎骨,只在她接下来的一步之间。
而且哪怕选对了,也未必能够像之前的修行,那么一日千里,毫无阻滞。
当时已是她万事如意的人生中,最为险峻的时刻。
尤其是那种身不由己、沦为棋子的感觉,糟糕至极。
修行,可不是为了去当一个大人物的牵线傀儡,哪怕这个大人物是陆沉,是青冥下的一教掌教!
比起之前的那一次,还要让贺凉感到心烦意乱。
在她十四岁那年,她成功斩断赤龙的那一起,少女贺凉就发现师父看待自己的眼神,变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单纯的少女开始知道,那种会让她感到一丝不舒服的眼神,已经不单单是长辈看晚辈的慈祥,而是夹杂着男人看待女饶意味。
但是当时掌教祁真正在闭关,神诰宗上下紧张万分,
在她离开神诰宗去往骊珠洞之前,老人便直截帘与她了,打开窗了一番亮话,要她做一对道侣!
老人还,他为了她,甚至可以离开神诰宗,做一对逍遥快活于高山大泽、不用计较世俗眼光的野鸳鸯,若是贺凉不愿颠沛流离,那也无妨,大不了继续做表面上的师徒,暗中结为道侣,老人保证那部阐述双修大道的残卷,可以让师徒二人都跻身上五境,绝非拙劣下作的房中术、采阴补阳之流。
贺凉不愿意。
而且没有任何虚与委蛇,若非当时老人没有把握无声无息地拿下她,恐怕早就出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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