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八十六章 命运会售卖赎罪券么?(中)-《全能大画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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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否则。

    他也不会在协会的讨论讲座上,装大师装的那么轻松愉快。

    甚至说句实话。

    顾为经总是在发愁,自家爷爷的脑瓜子不太灵光,怎么敲似乎都敲不开壳,提起笔来傻乎乎的样子,这主要是因为他身边的人天赋太好了。

    顾童祥跟酒井胜子、跟唐宁这样杰出的绘画天赋比,那老顾同学肯定是废物点心一个,一把年纪全活到狗子身上了。

    但顾为经这种行为就和那些总是喜欢把家里的鼻涕孩和隔壁班的拿奥赛金牌的人比较,觉得自家娃子傻了巴唧的家长们一样讨厌。

    此般比较是不公平的。

    放到全社会上,甚至单独放到学艺术的行业群体里,顾童祥的绘画天赋算不上最好的,但也算不上多差的。

    类似伊莲娜小姐这样,想画,爱画,要资源有最好的资源,要老师有最好的老师,可就是画不好的,其实也大有人在。

    他们不是不聪明,他们只是单纯的不擅长这件事。

    安娜对舞厅里的小孩子说,她可能生来就擅长一些事情,碰巧,跑步应该不是其中之一。

    画画也不是。

    必须承认。

    有些东西就是钱买不到的。

    陈生林富可敌国,却无法在命运面前,买到最后的安宁。

    安娜在很多很多方面,甚至都能把在顾为经面前不可一世,表现的像是命运之神一样的陈老板按在地上摩擦,但唯独绘画天赋这件事上,却是她家财万贯,也想得却不可得的。

    是她要去羡慕别人的。

    历史上有很多优秀的画家,他们画出了优秀的作品,却因为缺乏机遇,而无法获得世俗意义上的成功。

    而对伊莲娜小姐来说,大家心心念念的世俗意义上的成功,是她伸手就能得到的事情,轻松的像是拈起盘子上的一枚马卡龙。

    而优秀的画技,她就是得不到。

    姨妈小时候便对侄女下的判断——“你当不了一个画家。不是说你无法成功,咱们家的家境,无论你画的什么样,画的好,画的坏,开开画展,卖出个一线大画家的价钱,都是很轻松的。然而……我的小女孩,我要对你说实话,你确实不擅长画画。”

    即使像伊莲娜小姐的人,也许她们一辈子都停留在业余爱好者的绘画技法水平。

    但这并不意味着她们无法在练画的过程中有所收获了。

    每一次动笔练习都是一次新的旅程,每一幅自画像都是对自我灵魂的一次凝望与审视。

    当你屏住呼吸,感受着笔刷在亚麻的植物纤维上沙沙的划过,当你用指尖感受绘画中所带来的感触,用鼻尖轻嗅松节油的味道……

    当你长久的凝视一枚被啃过的苹果,感受着它的青色,它的红色,它的淡黄,它的无法名状的色,它的越是观察,越是细微的“察觉”,就越是描摹不尽变化多端的自然之美。

    你就会明白绘画的真义。

    也许你永远也没有能力,将这种细微的变化通过画笔“转印”在纸面之上。

    可这种快慰,这种内心的触动与收获……它们虽不是绘画技法上的收获,但依旧是实打实的收获。

    无法以画传情。

    却能以画娱己。

    谁有了这样的经验。

    当她再一次的走入梵蒂冈博物馆,闻到那些老式蛋彩画上清洁油的味道,当她推着轮椅,走到了梅涅克修道院的穹顶之下,望着头顶上雅典娜驾驭着狮子战车从云间行过。当她下一次提笔撰写艺术评论的时候。

    她便和没有画过画,只是单纯的研究艺术理论的同行,有所不同。

    她便也和没有画过那幅画的自己,有所不同。

    她不是雅典娜,她没有女神刀剑不入的神力,可她可以拥有女神一般架驭狮子的内心。

    感悟永远是自己的。

    即使笔尖的细腻婉曲远不及酒井小姐,但她也可以把自己的想法撰写成评论,把它变成文字,用才情和气概来取胜。

    这就是伊莲娜小姐从练画中所获得的东西。

    顾为经也是如此。

    他以前的用笔能力远远比不上画出《雷雨天的老教堂》的卡洛尔。

    临摹作品的相似程度也卡住不动颇长的一段时间了。

    但顾为经还是一空闲下来,就动笔临摹。

    顾为经不间断的用画笔临摹那些流动的雷霆,不间断的用自己的心去还原这个名叫卡洛尔的画家的翻滚的内心。

    他去触摸她的胸口,他去感受她的热意。

    他去在雷霆和黑暗中寻找她的“烛火”,去感受她的抗争。

    纵然受限于技法的水平的限制,顾为经无法在自己的画板上准确的还原这一切,但那些的情感从来都不会白白的消失,只会一点一点,一滴一滴的积存在年轻人的内心,不断的发酵,不断的酝酿。

    直到缪斯女神的小蜡烛被点燃的那一刻。

    愤怒的雷霆乍破云海。

    情绪如暴雨一般,

    倾盆而下。

    笼罩着画室大半的黑色雾霭,就像是《雷雨天的老教堂》画面中翻滚的雷云。

    曾有评论人士认为,现代的画家们再把精力集中放在塑造静态的阳光与空气,是没有意义的一件事情。

    十八、十九世纪的油画画家们,曾在对静态的风景的塑造上,花费了大量的精力。

    那些年,画家对用笔能力的追求,就像似乎没有尽头一样。

    而评论人士则说,这是一条艺术发展的歧途。

    他们认为,这股艺术风潮的兴起是因为在那时候,相机还没有被发明出来,或者照相对大多数人来说,依旧是一件相当相当稀罕的事情。

    十九世纪照相机刚刚被投入到实用领域的很长一段时间,照一张相,银版显影需要3个小时到半天的时间,在这段时间内,被摄物体必须要保持静止一动不动,才能得到清晰的成像。

    照张相片要比请画师跑过来画张画像还要累人,也还要麻烦。

    因此。

    在一百年前,凝固不动的静态静物对很多人来说,依旧保持着相当程度的稀奇感和新鲜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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